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姝落倒是越发从容淡定,便连赏赐下去的节礼被五公主扔了出来也毫不生气。
这些时日,她一直稳坐在自己小小的帐篷里,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。
沈陵川来回禀消息的时候,秦姝落正平静地坐在窗边品茗下棋,碧书在预备着午间的膳食,倒只剩下阿悔一个人在屋里伺候。
他端上来一杯蒲海玉露,送到沈陵川身侧,手腕不自觉地有些颤动,还撒了几滴茶汤在沈陵川的衣服上,气得本就心烦意乱的沈陵川更是怒火中烧,大骂道:“怎么做事的!”
阿悔低垂着头,抬手想给他擦干净,却被他一脚踢开。
秦姝落蹙了蹙眉,冲阿悔道,“你下去吧,给沈大人重新换杯茶。”
“是。”阿悔刻意压着嗓音回道。
秦姝落皱了皱眉,倒也没说什么。
等他出了帐篷,才看向沈陵川,点了两句道:“怎么近来气不顺,跑我这儿撒野来了。”
沈陵川这才收了脾气,重新理了理衣裳,压着气道:“哪里是来你这儿撒野,实在是这小太监太没规矩了。”他抻了抻袖子,不屑道,“新来的吧,你屋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个不懂规矩的,赶明儿我给你换几个好的。”
秦姝落扯了扯嘴角,并未应答。
只是瞧他眉心紧锁,一脸焦躁的模样,转而问道:“还是没找到萧洵的下落吗?”
沈陵川无奈地摇了摇头,道:“连同晏初、冯春等人都分发了画像。可依旧一无所获。眼下快开春了,立春之祀,盛京必会来人,太子若不出面,恐怕那边儿会生疑。”
秦姝落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静默不言。
“倘若让六皇子知晓了,恐怕……”沈陵川拧着眉,上的茶也没心情喝了。
秦姝落捏着白玉杯的指尖微顿,忽道:“都撤了吧。”
“什么?”沈陵川一下没明白问道,转而才理解过来秦姝落的意思,是让他撤了找萧洵的人马,不解道:“为何?”
“倘若让他跑了……”
可当他的眸光与秦姝落对视的那一刻,他却忽然噤声,头脑之中顿时火光乍现,随即应道:“是。”
阿悔端着新泡的茶水进来之时,却发现沈陵川已经不在了,不禁抬眸问道:“沈大人已经走了吗?”
秦姝落从棋盘之中抬眸看向他,瞧见他眸中一片纯净的模样,不禁嗤笑道:“你不就想赶走他吗?”
阿悔低下头,“奴才没有。”
秦姝落冷哼一声,见他耳廓一片通红,也不拆穿他。
她抬了抬下巴,指着对面的棋盒道,“来一局?”
阿悔不自觉地上前两步,又似是才回过神一般停下脚步,低头道:“奴才不会弈棋。”
秦姝落的眸光打量他一瞬,也不强求。
自己垂首专心弈棋。
屋内就他们两个人。
眼前这片刻时光仿佛专门为他二人相处量身打造的一般。
阿悔站在她身侧,看着秦姝落秀丽的长发随意地飘在脑后,露出精致的侧颜,眼睫眨了眨。尤其是唇边的那颗小痣,好似活了一般,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一瞬,不禁心脏都漏跳一拍。
从前她倒是甚少有这样安静平和的时候。如今温和这许多,却像极了世人口中称赞的温柔端庄的太子妃。
阿悔扯了扯唇角,见她一心扑在棋盘上,也看向了棋盘,不想渐渐地看入了神。
时间在黑白棋子的厮杀之中一分一秒的流逝。
冥冥之中,好似听人忽然问道:“黑棋将死,只存留一口气,如果是你,下一步会怎么走。”声音温婉空灵至极。
阿悔也看得入迷,顺口便答:“黑子落四之十三目便可置之死地而后生,盘活右边的棋子。”他边说还边上手演绎,捻起棋子落定之时,时间好似都凝滞在了此刻。
阿悔停住手,粗糙的手指再也无法从棋子之上拿起,就好像上面压了千斤重担一样。
他不敢转头也不敢抬眸,如果时光真的能够停滞就好了,就停在这一刻之前,再也不要流动。
可是时光偏偏残忍至极。
阿悔浑身僵硬极其缓慢得转头,秦姝落定定地看着他。
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化为了实质,就如同一柄弓箭,直直地刺穿了两个人的心脏。
让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轻易地呼吸和放纵。
“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。”很久之后,阿悔才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这句话。
秦姝落冷冷清清地瞥了他一眼,而后也不做回答,只是抬手又随意地落下一子,再度将黑棋包围,她看着棋盘上互相挣扎的黑白棋子,声音淡漠得近乎没有情绪,道:“我很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。”
除了从前在太子府的时候。
那一刻射中阿悔心脏的箭杆好似四分五裂了一般,将他的心脏也切割得四分五裂,鲜血淋漓。
阿悔,不,应该说萧洵看着秦姝落沉默良久,最后无奈地失笑一声。
“所以你一直在看着我扮演着阿悔这个角色。”
秦姝落淡淡地抬眸看他,“我倒想装不知道。”想到这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