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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有时候他都不免在想,同样是得国不正,清朝以异族入主中原,从建立到崩塌,都没有少过反抗者。这反而逼得历代帝王宵衣旰食。

  甭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宵衣旰食,但活总归是一直在干的,多多少少也推动了一些进步。

  最终成为封建制度的集大成者,如果不是赶上时代大变革,大概率还能多几十年国祚。

  结果落到自家这个朝代,就成了自废武功,防内甚于防外……

  人和人的差距真就是比人与狗之间还大。

  可明明陈寅恪先生说“华夏民族之文化,历数千载之演进,而造极于赵宋之世”,但后世提到赵宋,多与屈辱二字挂钩,历代皇帝都被拉出来反复批判。

  自家老爹因为有昏德公和重昏侯在后面顶着,反而成了矮子里的高个,被衬得很有明君气象……

  但这样是不行的啊。既然得国不正,那就更得好好卷。二凤玄武门杀兄弟,逼君父,可一身功绩,无人敢嘣半个不字。

  上天既将他送到这个时代,又让他成为了独子兼太子,他就有责任将只能由他说出的话讲出来。

  赵祯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:“帝王居紫宸之高,能看到天下,但天下的目光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帝王。所以一举一动都不能轻妄,一言一行都有其深意。

  “太宗将讲武殿改为崇政殿,就是宣告天下,本朝以文治,让武臣都安分点,这才能渐收武将之权。”

  赵昕把啃了一半的点心放了回去,长长的吐出一口气,直接令赵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  这表情姿势他再熟悉不过,这是他这个宝贝儿子要和他打擂台了。

  赵祯缓了缓,提前坐到了椅子上。

  自己的身体和儿子的杀伤力他都很清楚,他这要是被气得背过气去了,儿子就得担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。

  正方辩手和反方辩手均已就位,赵昕也就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,开始火力全开。

  “所以太祖朝时为收兵权冤杀了大将张

  琼和韩重赟?曹彬贵为枢密使,只因武臣之故,路遇文臣士大夫就要让路?就为了文武之别,连尊卑都不顾了吗?

  “彼时因国朝内外交兵,五代旧俗未褪,武将们还能在各自的防区中执掌主导权,兼太祖未与如日中天的辽国交手,所以纵有些许颓势,外边也显不出。

  “然内里已经有种子播下,时义武军节度使祁廷训,胆小怕事,怯懦不敢战,军中蔑为祁骆驼。”

  赵祯呼吸紧了,拳头更硬了,但这些都是事实,他根本无从辩驳。

  赵昕说了这么长一串话,小胸膛不住起伏,显见也是气着了。

  赵祯原以为到这就完了,准备说两句话把场子给圆回来,免得父子关系破裂。

  万万没想到,这只是个开始。

  赵昕缓了缓后继续说道:“太祖偏重文臣,已使朝堂轻重失衡。

  “太宗继位后不仅不调整,反而倾全力扶植文臣。即位仅两月,便开恩科,一口气录取五百名进士,轻武事至极,内里杂草因是疯长蔓延。

  “曹彬潘美俱为才能灭国之帅,为保己身,坐视杨业战死。呼延赞立志赤心杀契丹,以出门忘家为国,临阵忘死为主为念,却不被太宗所喜,困死于军营庶务之中。

  “以至于李飞雄诈称巡边使,不持符节,便可令边关将领俯首待戮。

  “由此不过二十年,将士均怠惰不敢战,交兵不过数合即溃。”

  “到我朝签订檀渊之盟时,朝中居然找不到能任挑大梁之将,就是西夏这个蕞尔小国,也敢不服王化,擅开边衅,索要岁币。

  “爹爹如今还有范仲淹,韩琦,西军尚有一战之力,集齐天时地利人和,能灭西夏嚣张气焰。但远水不解近渴,王伦仅凭五百人就能纵横山东、江淮如入无人之境。

  “也不知到儿子,还能不能凑出敢战能战之兵,应付四面之敌。被兵燹焚过的天下,还够不够支付日盛一日的岁币。

  “太祖朝尚有尚武的文人不愿转文职,现在却是以武职为耻,连个观察使的官位都发不出去。”

  赵昕说到后来,声音越来越低,不复先时激昂。

  既为那些骈死于槽枥之间的千里马武将哀,也为自己面对着的困难局面而叹。

  但看在不是金兵包围汴梁城、煤山顶上歪脖树的份上,他就觉得自己还能救一救。

  赵祯的声音则是已经变得近乎嘶哑无声:“逆、逆子!”

  他让宝贝儿子学国史原是为了让他知如何循祖宗的旧有路径,平平安安接过天下,把官家这个位置坐得顺顺当当。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学歪得离谱,骂祖宗骂得这么流利。

  可能唯一给他的面子就是没骂先帝和他。

  大抵是考虑到自己真的见过先帝。

  赵昕对赵祯的指责无动于衷,耷拉着脑袋算是认下,只是低低说道:“爹爹骂儿子也罢,打儿子也罢。

  “放眼天下,这话只有儿子能说。为爹爹百年名声计,那儿子就必须得说。”

  赵祯闻言心绪平了不少,儿子到底是向着他的。

  “一战而收数州之地,弄得西夏元气大伤,那可是你翁翁(爷爷)都没做到的事,难道还不够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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