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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一出门,她松开了手,张开手臂,长长地伸了个懒腰:“你也听不下去了?我都被念困了。”

  “阿姨毕竟是教育家,说话喜欢引经据典,听着让人挺受益匪浅的。”

  宁瑰露啧啧地笑:“小李同志,你这马屁拍得真有水平,应该当着江主任的面说。”

  这几天没有上班,她宅在家里,穿得也随性了,一件白色短袖一条奶白色长裤,比起往日的干练,柔和了不少。

  走到湖泊边,黄昏的落

  日映照在水面上,波纹澹澹。

  她单手插兜立定。

  李骧也不明所以地站住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瞧见了那金黄的太阳倒影在水面上,浮光掠影,金光灿灿。

  他正在心头感慨好美的风景,就听她说:“你觉不觉得……”

  “嗯?”他洗耳恭听。

  她走到栏杆旁,感慨:“这好像水煮荷包蛋。”

  李骧:“……额。”

  他一时拙言,竟接不住她的话。

  她从兜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。李骧怔愣了下。她拨开烟盒问他:“抽吗?”

  “……我不抽。”

  她点点头,拨出一根烟来抿上,掩着风口点了一根。

  烟雾随着湖面吹来的风往回倒。

  他着实惊讶:“你抽烟啊?”

  “你才发现?”她笑着,眯着眼睛看他。

  李骧摇了摇头,同她一样将手肘搭在栏杆上,说:“抽烟对身体不好。”

  “你这话我从另一个人嘴里听过一模一样的。”她笑着说。

  李骧也哂然一笑:“那看来这话没用了。”

  “也不是没用,现在频率降低了不少了。”她说。

  李骧踌躇了下:“那我能问问,上一个这么说的人是谁吗?”

  她眼睛一眯:“你猜。”

  “我猜不到。”他耸肩。

  不知这动作怎么戳到她笑点,宁瑰露拍着栏杆笑了好一会儿。

  李骧看了她一阵,忽然道:“有人这样说过你吗?”

  她倒吸一口气,收住笑:“什么?”

  “你很有魅力。”

  “还是第一次听,真会说。”

  “瑰露……”

  “嗯?”

  “……没,没什么。”他移开目光。

  她掸了掸烟灰,啧一声:“小李同志,不要只把话说一半,这样是很讨人厌的。”

  李骧张了张嘴:“……我忘了要说什么了。”

  日落煦暖,不灼热,叫人身上暖洋洋的,他们站在湖泊边,倒影落在湖面上,那一刻,真叫人觉得美好……

  唯一的缺憾,是他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。明明就在身边,他却又觉得她很遥远。

  就像她的态度。

  她不会主动约他见面,也不会拒绝和他见面,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是,他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浓烈的喜欢,却又无可遏制地因为她那鲜活生动的生命力而想向她靠近。

  她漫不经心的样子,认真工作的样子,偶尔的冷幽默,甚至现在抽烟的姿态,都让人觉得很迷人。

  他曾自以为已经对她有些了解了,可无意窥见的一柜子照片,却让他对自以为的“了解”产生了怀疑。

  上一次他来宁宅,去了二楼洗手间。阿姨正好在收拾她的房间。他路过,一眼瞥见了摆满照片的书柜。

  扑面而来的阳光、温暖、生活气息,令他不由自主地驻足欣赏。

  其中有一张。老巷子里天色昏暗,男人穿着西装,她穿着紫色碎花连衣裙,俩人并肩站着,风吹得发丝凌乱,她扶着宽帽帽檐,微微侧头,眼睛弯起,俏皮得像个小姑娘。画面分明是阴沉的色调,却叫人觉得很有故事感。

  那个男人他见过,可她那样的穿着风格、那样明朗狡黠的神情,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。

  他问阿姨,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。

  阿姨认真看了看,说之前没看过这张照片,应该是最近拍的。

  他再端详,又看见了一张更为年轻的照片。

  照片中她穿着纱裙,及腰的长发柔顺飘逸,白净明媚,在脸颊边比了一个爱心,活脱脱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,和他认识的宁瑰露像是两个人。身边依然站着那个男人,虽然模样更为年轻,但还是不苟言笑的神情。

  他认识的宁瑰露,理性、从容、干练,他甚至一度以为她是从来不穿裙子的精干女强人类型。

  现在看来,他是一叶遮目,对她的认识实在太片面,片面到让他产生自我怀疑。

  此刻再看着眼前的她,他更觉迷茫如乘船置身辨不清方向的深海里。

  究竟哪种形象的她才是真实的她?又或者说,究竟在谁面前的她才是真实的她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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