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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嘴唇却被冻得不住发颤,连话也说不利索。

  阮窈又被带回了原本关着她的那间舱室。

  她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到的船上,更不知晓她究竟昏睡了多少日。

  方才大梦初醒,她只能装睡,随后隐隐听得了外头熟悉的人声。

  似乎……是重风。

  阮窈瞳孔骤缩,脑中瞬时一片空白,思绪完全停滞,整个人像是被冰所封住。

  她又落到裴璋手上了!

  直至侍女转身出门去端水,她顾不得自己绵软无力的身体,拼命爬出舱船,没有半分犹豫地便往江水中跳。

  江水严寒,阮窈整个人几乎要被冻僵,紧咬着的牙关不断发抖,身上仿佛背了块死沉的巨石,再不复从前在水中的轻灵。

  然而她心中惊惧万分,硬生生逼着自己拼命划动双臂,竭尽全力地朝着相反的方向游。

  她既然刺伤了他,又与旁人成了亲,如今被他抓住,他怎还会放过自己。

  倘若逃不开……她会死。

  察觉到身后同样有人在追她的时候,阮窈更咬紧了牙,却极快地就被那人在水中给抱住。

  “你不要命了?”重云也冻得面色发白,手掌像是无法挣开的铁一般箍住她。

  “放开我……”阮窈含着泪,却根本无力挣脱。“求求你,放我走吧……”

  他没有说话,径直捞了她上去,又取来厚重的氅衣裹住她。

  阮窈濡湿的发丝黏在脸颊旁,像惊弓之鸟一般缩在炉火旁,不住地瑟瑟发抖。

  侍女正想要为她将湿衣换下来,舱门却被人推开了。

  高大清瘦的身影立于门外,透过月光,在地上拖拉出长而阴鸷的影子。

  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
  裴璋淡声对侍女说道。

  第46章 他不是锁,可她逃不掉

  舱室内很昏暗。

  烛火燃得久了,无人去剪除灯芯,烛光此时还不如窗外隐隐约约的月色明净。

  侍女垂首退下,并合上了门。

  裴璋缓步向她走近,脚步声一如既往地沉稳。

  可此时听在她耳中,却像是催命的鼓点,迫得她手慌脚乱只想要向后退。

  然而阮窈不知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,仅剩的一丝力气也被方才那通闹腾所消耗殆尽,腿脚软绵绵的,无论如何也站不起身了。

  他蹲下身,唇角轻轻掀了掀,并无半分温和,只带着几分讥诮。

  “你中有软筋散,倘若不管你,你也无法游出去。”

  阮窈眼眶泛红,直愣愣地盯了他好一会儿,还是颤着手去拉他的衣袖:“是我对不住公子……但我当时真是被逼得没法子,实在怕极了要嫁给段修……这才一时犯下大错。求求公子……哪怕是看在我们从前共患难过的情分上,放过我,好不好?”

  “情分……”裴璋若有所思地轻声复述着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  随即他神色陡然变得阴沉,一把攥住她的手腕,猛地将她扯至他面前,才一字一句地道:“我与你之间既有情分,那么窈娘今日大婚,为何不曾告知我?”

  裴璋眸中戾气翻涌,死死地盯着她。

  阮窈的手被他五指攥得生疼,然而听闻他提起婚事,心中愈发恐惧。无数纷杂的念头像是阴冷的毒蛇,紧紧缠绕着她,接连不断地爬来爬去。

  “你把他们怎么了?”她发起抖来,嗓音有些嘶哑,“阿娘和慎郎什么都不知情……我和阿娘才重聚不过几个月,我这般不见了,阿娘怕是也要活不下去了……”

  她话才说到一半,便觉得裴璋攥着她的手收得更紧。

  “……慎郎?”他声音平静,顿了一顿,话语中随即含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毒:“杀了。”

  阮窈四肢发冷,被他抓着的手僵直不已,眼泪很快就砸了下来,“……你疯了……”

  他极轻的笑了一声,语气称得上有几分温柔,说得话却阴鸷至极。

  “究竟是我疯了,还是你疯了?你早就该想到会有今天,又为何要牵连上旁人?自始至终你都是如此,行事毫不顾忌后果,只图一时松快……”

  她听见裴璋的笑声,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体内炸开,心中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悲愤,一直以来积攒的种种怨恨也尽数喷涌而出。

  他不过是个罔顾理法的疯子,又有何资格高高在上的评断她!

  “你疯了!你这个疯子!”阮窈大哭起来,声嘶力竭地尖叫。

  “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……是,我是骗了你,可那又如何!我阿爹原就是被冤枉的!你出身高门又有官职,本就该明断理冤,是你失职在前!还敢拿此事威胁于我!”

  她哭得有些口齿不清了,却仍是不管不顾地骂道:“枉你出身权贵世家,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!我要去告御状!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……狗官……你怎么配……”

  裴璋平生头一回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,听得直皱眉。

  再见她面色涨红,满脸眼泪,仿佛浑身都冒出了尖利的刺,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,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咬他,竟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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