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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msp;“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娄素拧着眉头又问了。
江芸芸哦了一声,摸了摸鼻子。
老实说,论奇怪的,坐在她面前的,江芸芸本人更奇怪,更大胆才是,简直是拎着脑袋在科举这条路上狂奔。
娄素就是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,那简直是小菜一碟,洒洒水的事情。
“不,不奇怪的。”她目光游离,战战兢兢说道。
娄素没说话了,绕着她开始打圈,脚步声哒哒的,江芸芸被那影子晃得头晕,心里越发战战兢兢的,实在是之前被茹老夫人吓得不行,这才夜逃离扬州城,谁知道一回到学校,还是女扮男装的事情,可不是心口直跳。
“你干嘛不说话啊。”顾幺儿独自一个人坐在边上,悄悄吃完了原先准备给娄素的晚饭,抹干净嘴巴,出声问道。
“那你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吗。”娄素站在江芸芸面前,认真问道。
—— ——
山长心很累,原本来了一个江芸芸开学第一天打同学就算了,结果还把郡王招惹来了,之后整顿学院读书氛围,虽然闹得怨声载道,但教书的学长们可是乐见其成的,后来他一直蝉联第一,也有不少人有意见,甚至觉得抄袭,但都被压了下来,后来江芸芸走了,全体师生都松了一口气,没多久郡王也走了,山长和监院也松了一口气。
眼看着,一个秋天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了。
好家伙,突然有一天有人来报,娄素和人打架。
其实打架也很正常,学院里这么多人,又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,互殴的双方都是有头有脸有背景的人,忍不下一口气,打起来也很正常。
但是没一会儿又有人连滚带爬跑进来说。
——“娄,娄公子是女的。”
袁端九十五岁的老人了,听得那叫一个眼前一黑,头晕目眩,饭也不吃了,腿脚也利索了,风风火火跑过去了。
娄素的背景他一清二楚。
理学大师娄谅的孙女。
娄谅可是不得了的人物。
他的老师是康斋,他自己是崇仁学派的领头人,与陈石斋、胡敬斋齐名,在江西乃至整个大明声望非常高,尤其是前几年去世时的奇景更是至今令人心生感慨。
据说有日灵山白云峰崩落数十丈,娄谅自叹命不久矣,召集家人和弟子告别,门人伤心之余安慰道‘元公、纯公皆暑月而卒,予何憾。’,没多久,娄谅逝世于家中,年七十,据说娄谅死时,盛暑日突然阴凉数日,飒然如秋,等殓事完毕,又日出如故,世人皆称其以有称圣之风,这才天人感应。
他的长子娄性,明成化年间中进士,曾任兵部郎中等职,辞官后在白鹿洞任教,所以当时娄性来信说让自己的小孩来学校读书的时候,他并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。
孩子确实是孩子,但没说是女孩啊。
袁端一开始看着面前还一脸不服气的小孩直叹气,原本是打算把人关在房中等家人来接,谁知道院中又有人出言不逊,这小孩脾气倒是大,深夜翻墙出门去打架,三个打一个,还把一个人的门牙打断了。
他不得不把人关禁闭,也算是保护其他同学。
后来她非说要论道,山长和监院没说话,学院里的其他人倒是反响剧烈,大都是反对为主,还有保持中立不说话的。
袁端是山长,有自己的考量。
学院来了个女同窗自然不太好,传出去会惹人笑话。
但这个女学生是大师娄谅的孙女,自己读书又格外好,次次名类前茅,这才打架还受伤了,还伤了脸,若是处理不好,很容易引起外面那些娄家弟子和族人的反感。
白鹿洞学院能恢复教学已是不易,经不起风波了。
他不得不左右安抚。
其实监院说得也对,此时直接把人赶走才是后患无穷,若是要辩也该沿袭旧风的,让他们年轻人辩一辩,借着他们的名义自然也可以在为书院打开名声。
闻实道这个想法很务实,也很贴近白鹿洞书院的历史。
白鹿洞学院成名于朱子,提起朱子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和存斋先生的事情。
朱子和存斋先生虽是齐名,但见解多为不和。
朱陆之争曾有两次会讲,至今都颇具影响。
第一次是淳熙二年的“鹅湖之会”,朱子主张先博览而后归之于约,批判陆的教法太简易,存斋先生则主张先发明人的本心而后使之博览,认为朱的教法为支离。
第二次则是在淳熙八年的白鹿洞书院讲台,当时是朱子请存斋先生登书院讲课,讲的是“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”。
两次争论都意义深远,至今为人津津乐道。
可之前辩的那都是学术,是受到世人敬仰的学问,现在辩的可就是伦理,伦理一事放到台面上,那能说得可就多了,而且一个不甚就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攻击。
现在,身为女子的娄素天然站在下风。
若是寻常人自然会知道退缩,可现在娄素却要辩,学生也要辩,就连监院,学长都在边上旁观,只有袁端心中一直颇为担忧。
他和娄素的爹娄性关系不错,自然不忍心看着娄素若是三日后一败涂地,那今后的婚配都成了难事。
所以他在听闻江芸回来后,火急火燎把人打发走去劝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