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轻咳嗽几声,清了清嗓子。

  睡在外头的平儿惊醒,连忙披上粉红对襟小袄,趿拉着绣鞋倒了杯茶,自从贾琏出门后,平儿便日日与王熙凤同睡,娘儿俩做个伴,王熙凤也多个照应。

  “奶奶,我瞧外头天阴的厉害,说不得要下雪,您身子不方便,要不换个时间再去那头,想必福晋也不会怪罪。”平儿将茶水递给王熙凤,见她喝完,斟酌着劝道。

  王熙凤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,叹了口气:“如果可以,我也愿意在家里享清福,但你看看,我们那太太,哪里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人,这么些年,亲戚间的往来应酬,都是王夫人出面的,但她才因为我们这房闹了个大没脸,又哪里愿意再沾手。”

  “我不去,这烂摊子又让谁去收拾,”说着,王熙凤更加咬牙切齿:“家里那些人还觉着我攀上了贵人,得了天大的便宜,天地良心,这福气给她们他们要不要,更别提琏二爷还跟着五阿哥在外头,老爷不帮着筹谋就算了,还做些混账事,若因此事让五阿哥对我们家不喜,这才真是”

  “奶奶,”平儿神色慌张的连连摇手,贾赦可以做事荒唐,但王熙凤身为儿媳却不能抱怨。

  王熙凤反应过来,自悔失言,她从床头的螺钿盒里摸出一个金灿灿的怀表,打开里头是个黄头发的西洋女人,她眯着眼睛,凑近看了看,又将怀表放了回去:“差不多到时辰了,躺着肚子也顶的难受。”

  说着便掀被起身,平儿连忙伺候她穿衣洗漱。

  等回禀了贾母,马车早已套好,王熙凤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,坐着车子便去了五阿哥府。

  黛玉早已经接到了帖子,在见着贾府贵重的礼单时,便对王熙凤的来意心知肚明,如今王熙凤上门,断没有不让人入内的道理,遂令人将王熙凤迎入她日常起居的暖阁。

  大红色猩猩毡做成门帘,将屋外的冷气隔绝,屋子里暖融融的,王熙凤一进来,便将披着的大氅脱下,雪雁亲自将那大氅接过,收好。

  “这几日倒春寒,昨夜刮了一整夜的风,凤嫂子贵人事忙,怎么这时候过来了?”黛玉噙着笑,与王熙凤寒暄着。

  “福晋您可别臊我了,”王熙凤被黛玉让着坐下,她倚着靠枕,扶着肚子:“我这是想借您屋子里的清净,过来躲躲闲。”

  黛玉捂嘴笑着:“谁不知晓凤辣子最是能干,寻常男人都比不上,什么事情还能将你逼得躲清闲。”

  “我们这小辈的,也不好说长辈的闲话,”王熙凤眉头皱成一团,苦着脸抱怨:“谁能想到,人还能越老越糊涂呢。”

  “福晋您也不是外人,我也不瞒您,这些日子我那头可是发生了几件了不得的大事。”

  黛玉冲雪雁使个眼色,雪雁忙领着其他伺候的后退到外间,隔着厚厚的帘子,只能听见里头含糊的声音。

  王熙凤见里屋仅她和黛玉两人,说话更少了几分顾忌,她悄声与黛玉说道:“我家大老爷,前段时间居然看中了老太太房里的鸳鸯,腆着脸找了鸳鸯的嫂子,要鸳鸯去伺候他。”

  黛玉不意听到此事,对贾赦更加不喜,虽说贾赦是她的亲舅父,但做出来的事,没一件值得她尊重的。

  “我们家也是规矩人家,论理说,长辈房里的阿猫阿狗都是该敬重的,”王熙凤见黛玉垂着眼,不知喜怒,心里将要说的话再盘算了几遍,才继续说道:“更何况还是老太太一刻都离不开的鸳鸯,大老爷真是见着旁人好的东西便要,也不想想这事能不能做,惹得老太太生了好大一场气,令他在家里反省一个月。”

  黛玉的眉头这才轻轻跳动一下,贾赦要贾母房里的鸳鸯这事,确实不妥,但贾母就这样将他关着,罚的也过于重了,要知道贾赦已经袭了爵,已经是当祖父的人了。

  这是做给她看的呢。

  贾雨村构陷石呆子一事,从明面上看,与贾府并不相干,为了那事喊打喊杀,反倒容易落人口实。然而黛玉特意使人送了扇子敲打,贾府必须要给出反应,便接着贾赦要母婢一事,借题发挥,找个借口罚他。

  不然任一万个鸳鸯,也影响不到贾赦半根手指头。

  “鸳鸯是个好姑娘,她受委屈了,她既然在老太太屋子里伺候,就是老太太的人,哪里有她嫂子说话的地方,也是你们家的规矩,这些年来松散了,好好的姑娘,受了多大的罪。”黛玉叹着气说道:“要知道,规矩散了,家也就散了。”

  黛玉这话,重逾千金,听到王熙凤耳中,只觉轰隆作响,她一惊,这两年她管家,又如何不知家里的弊端,然而要考虑的人和事实在太多,她只能用手段镇着,再多的事情也不能做。

  如今被黛玉指出来,她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,将话扯回到贾赦:“如何不是呢,好在大老爷现在也知道错了,每日在家里读经反省,外头的人再挑唆他,都被狠骂了一顿,想必以后行事不会如此荒唐了。”

  “这样就好。”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,黛玉漫不经心笑着:“前儿个宫中令人送了些上好的药材补品,嫂子替我拿去给老太太,让老太太千万保重身子,我空了过去瞧她。”

  王熙凤心里一松,心知扇子一事在黛玉这就算揭过了,她又与黛玉说笑片刻,才告辞离开,忙着赶回去处理贾府大大小小的事情。

  黛玉也不多留,雪雁将药材包好,便送了王熙凤离开。

  丫鬟们鱼贯而入,将王熙凤用过的东西撤下,没多久,暖阁里头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。

  雪雁缩着手,从外头进来,黛玉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手炉,示意雪雁暖暖。

  雪雁也不客气,她从袖子里将手伸出,被冷风吹得通红的手感受到手炉的热意,终于止住了哆嗦:“姑娘,二奶奶上车回去了。”

  私下两人相处时,雪雁还是喜欢将黛玉唤为姑娘,黛玉也随她去了。

  黛玉点了点头,雪雁冻僵的手终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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